香港故宮文化博物館 | 香港賽馬會呈獻系列：故事新說──故宮博物院藏明代人物畫名品

4100. 富麗與野逸

明代初期，萬象更新。此時的宮廷陸續招攬了一批畫家，並對他們授予官職。這些畫家主要為皇家服務，由於受到嚴格的規範，他們作畫的主題與內容必須非常謹慎，主要反映當朝德政，或表現明朝皇帝禮賢好士，富有鮮明的政治與教育功能。在風格技法上，這些畫家的作品一般筆法工謹嚴整，用色明麗濃艷，以體現皇家的氣勢與威嚴，後世因此將他們歸入「院體畫派」。

明代早中期，在長江以南的江浙一帶，還活躍着一批以畫為生的職業畫家。他們的作品大多用筆剛勁迅捷，靈活多變；題材上則圍繞日常生活為主，深入尋常巷陌。這批以戴進、吳偉為代表的職業畫家，被後世統稱為「浙江畫派」，簡稱「浙派」。

「院體畫派」和「浙派」雖分別活躍於宮廷和民間，但傳統淵源同為南宋院體繪畫。「浙派」的兩位代表畫家——戴進和吳偉，曾於宮廷服務，因此他們亦十分熟悉院體畫派的技巧和風格。後來，他們先後離開畫院，成為民間畫派的領袖，更使得宮廷和民間的藝術得以互通交流。 在這個單元，你將會欣賞到兩派繪畫的異同。

4104. 五同會圖

「雅集圖」的形式源於北宋李公麟所作《西園雅集》，是後世競相仿效的繪畫題材。你眼前這幅《五同會圖》就是以此為題，它描繪了明中期弘治末年，五位蘇州籍高官在京城的雅集活動。「五同」是指同時、同鄉、同朝、同志、同道。根據卷後的序和跋可知，繪圖者應為丁姓畫家。

留意畫中身穿紅、藍或深綠色官服的人物，從右至左依次為禮部尚書吳寬、禮部侍郎李傑、南京都察院左僉都御史陳璚、吏部侍郎王鏊及太僕寺卿吳洪。他們神態自然，具儒雅氣息。最年長的吳寬合手而坐，身旁的李傑右傾微笑。其餘三人閒步交談，氣氛融洽。庭園中畫有仙鶴、麋鹿和松樹，寓示吉祥長壽，而琴棋書冊和芭蕉竹石則表現了文人雅趣。

五人開始時經常聚會，但後來因官職調動等原因減少相聚。從吳寬的序及詩得知，這幅圖記錄的應該是他們最後一次雅集。為了消減聚散合離的傷感，五人家中各自藏有摹本。

《五同會圖》以淡墨色勾勒肖像形態，用筆精細，庭園景緻也刻畫精工。它是明代群體肖像畫中的一件佳作，展示了明代高官雅集與交遊的景象。

4200. 古意與風雅

來到明代中期，又出現一派後世稱之為「吳門畫派」的畫家。當時江南地區的經濟發展日趨繁榮，社會漸漸變得富裕，開始追求風雅的精神生活。

在吳門及其周邊地區，即現今江蘇省蘇州一帶，聚集了一班繪畫風格清新秀雅的畫家。他們先後以沈周和文徵明為領袖，繪畫風格上主要繼承元代趙孟頫、黃公望、王蒙等人為代表的文人畫傳統，後世將他們統稱為「吳門畫派」，亦稱「吳派」或「文派」。

「吳門畫派」的領袖沈周和文徵明，連同唐寅和仇英，有着「吳門四家」或「明四家」的美譽。沈周詩、文、書法俱佳，繪畫上則以山水與花鳥的成就最為突出；其弟子文徵明更是詩、文、書、畫造詣全面，子侄門生眾多，與沈周一起奠定了「吳派」繪畫清新秀雅的風格基調。唐寅號稱「江南第一才子」，詩、書、畫皆絕，繪畫兼取文人畫與院體畫傳統，題材與技法面貌多樣；而仇英則摹古功底深厚，尤其擅長以工筆重彩繪人物畫和山水畫。

「吳門畫派」的人物畫一方面反映了明代人對古代風雅的追憶，如著名的陶淵明故事和王羲之蘭亭雅集等。一方面又承載着明代人對現實雅緻生活的記載，如文人雅士品玩古物或社會名流聚會等情景。

你可以在以下單元細心欣賞「吳門畫派」畫家筆下的風雅。

4204. 品古圖

你看到圖中的五位文士在做甚麼嗎？

站在石案後的文士兩手開卷，與他身旁的幾位文士一同欣賞展開的字畫。他們身旁有數名童子侍奉，有捧爵上前的，也有手持大扇的。庭院中湖石嶙峋，桐樹、芭蕉、翠竹掩映生姿，前方的小茶几上還擺放了瓷器、爐、鼎等古玩，意境清雅。這類鑑賞和品評古代文物的「品古」活動，不但是明代文人熱衷的雅事，也是歷代畫家喜歡的繪畫題材。

這幅《品古圖》是由明代畫家尤求繪製。尤求擅長白描人物，以最簡練的筆墨勾勒物象，不著顏色。他的人物畫風格受「吳門四家」中的唐寅和仇英影響。這幅畫便是以精細的白描法勾畫人物和器物，而湖石、桐葉等則以墨筆直接皴染，濃淡疏密恰到好處，是尤求的一件傳世佳作。

4300. 世俗與奇變

「百姓日用即道」由思想家王艮(音︰艮)在明代中期提出，大意是聖人之道其實就藏在百姓的日常生活中，人人能知能行，把「百姓」和「聖人」放在了同等重要的地位。這類哲學思想肯定了通俗文化的價值，在此背景下，部分畫家開始着眼於表現世俗風情，因此描繪平民生活的風俗畫在明代中後期開始盛行。

明代中後期是一個追求自由和思想解放的時代，「慕奇好異」成為時尚審美潮流。晚明畫壇出現了一批風格獨樹一幟的畫家，如丁雲鵬、吳彬、陳洪綬和崔子忠等，他們大膽革新，畫風高雅、古樸，卻又趨於奇特、誇張，後人將他們稱為「變形主義畫家」。

在晚明變形風格畫家中，分別活躍於江南和北方的陳洪綬與崔子忠享譽當時，被稱為「南陳北崔」。陳洪綬的繪畫同時具有文人畫家和職業畫家的風格特色。他特別擅長人物畫，筆下的人物或體態雄偉，或神情憂傷，都可以看出畫家深切的人文關懷。崔子忠同樣學識修養深厚，他的畫作在追求古意、高雅、變形的同時，又具有儒家文人氣息。但由於崔子忠個性孤傲，繪畫從不輕易示人，所以作品流傳不多。

你可以在這個單元欣賞到明代中後期風俗畫和奇變風格繪畫的代表作。

4304. 升庵簪花圖

你看到畫中頭髮上插花的男士嗎？他是明代著名文學家楊慎，號升庵。楊慎被貶雲南後，一度縱情放浪。他曾在臉上塗抹脂粉，頭上梳雙丫髻，還在髻上插花，並與歌妓於鬧市中醉酒遊行。這幅畫描繪的正是醉酒後的楊慎與一名捧着酒樽的侍女和一名手持羽扇的侍女踏歌而行的場景。

這幅《升庵簪花圖》由晚明變形主義繪畫大家陳洪綬所繪。陳洪綬與崔子忠並稱為「南陳北崔」，他畫風奇特，卻高雅古樸。這幅畫中人物的造型誇張生動，衣服線描圓勁流暢，形如鐵線。老樹虬枝盤曲，湖石古拙奇崛，用筆蒼勁有力，襯托出畫中人物狂傲不羈的個性，是陳洪綬人物畫成熟時期的典型面貌。這幅圖不僅以藝術的手法記錄了楊慎狂放的行為，更反映了畫家陳洪綬等晚明文人內心的苦悶。